老太太

到家樓下你不停下
還直直要往前趕
我輕聲說已經到家
你說是我記錯啦
已經搬家好幾年你卻總惦念
再提醒都老晃眼
時間好像不懂體貼
求它領你再往前
都老不情願
歲月是你顫巍著掏出鑰匙
偏偏一次又一次跑偏對不准的鑰匙眼
是你曾熟記於心逐句教我
如今卻破碎的詩篇
你領著我漸行漸遠現在踉蹌回頭
獨自張望卻再也看不清那原點
像個懵懂孩童從未曾熟稔
與這個世界
你的小曲咿咿呀呀我還不懂
怎麼唱才能摹出半分舊流年的繾綣
泛黃藝術照疊了一疊放在抽屜
不再讓人看見
你坐在電視前裹著大衣碎碎念著
不知哪年舊事轉眼就是一整天
口中名字重重疊疊
我卻一個都難分辨
醒在凌晨五點睡在晚上七點
有時安穩好眠有時淺
進屋看你時你總怕冷縮蜷
被單再厚都不夠
我曾一直相信你會在我未來婚禮上
揚起最最驕傲幸福的一張臉
哪怕臉上皺褶層層
笑意卻溢出連綿歲月
但現在卻總會擔心多年以後
我身穿婚紗的樣子你會缺席看不見
有人啞著嗓唱芳草碧連天
卻唱給舊年
你是多麼好強示軟不甘願
說有點想念我卻紅了雙眼